摘 要：目的 探讨急诊科护士首次参与燃气爆炸灾害救援的体验，为提升急诊科护士灾害护理能力提供参考。方法通过现象学方法的质性研究，对12名急诊科护士进行半结构式访谈，采用Colaizzi 7步资料分析法对访谈资料进行编码归类及资料分析。结果 对访谈内容总结归纳出4个主题10个副主题：身体健康受损及心理障碍（身体不适、心理应激、道德困境），良好的心理准备与专业素质（责任感与使命感、具有较好的韧性、对护理职业的承诺），医院对灾害的响应（物资及时供应、人力资源过度调配），灾害救援后的积极影响（丰富了个人经历，渴望学习灾害护理知识和技能，珍惜当下、向往未来）。结论 在充分发挥急诊科护士在灾害救援中优势的同时，还须关注其身心健康并加强灾害培训，减少道德困境，提高其灾害护理能力。
关键词:灾害护理;急诊科护士;燃气爆炸;道德困境;质性研究;
Qualitative study on experience of nurses participating in emergency rescue against gas
explosion disaster for the first time
WANG Yafei FANG Mengnan HU Guoqing MEI Yangmei LIU Rong SUN Wei
燃气泄漏引起的爆炸具有突发性、严重性和复杂性等特点，容易发生二次爆炸，给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带来严重后果[1]。灾害护理指系统、灵活地运用有关灾害护理独特的知识和技能，以减轻灾害对人类的生命、健康的危害[2]。急诊科是灾害伤员院内检查和救治的第一场所，急诊科护士在其中起到了分诊、救护和管理等重要作用[3]，其灾害护理能力直接影响到灾害救援的效果[4]。2021年6月13日，湖北省十堰市发生一起燃气爆炸事故，造成130多人受伤，25人死亡。该市某综合性三甲院在院前和院内承担着主要救治工作，是本次事故救治伤员人数最多的医院。以往研究较多通过调查的方法，来了解护士灾害护理能力的影响因素及相关因素[5,6,7]，有研究指出如果没有亲身实践，其灾害技术并不会有显著提升[5]。因此本研究拟通过对首次参加灾害护理的急诊护士的深入访谈，了解灾害救援对其自身带来的影响、经验和体会，以期为提高急诊科护士在灾害护理方面的能力提供依据。
1 对象与方法
1.1 对象
本研究采用目的抽样的方法，选择首次参与燃气爆炸灾害护理的急诊科护士作为研究对象。样本量以访谈内容无新主题出现，且信息饱和为止。纳入标准：（1）首次参加院前及院内灾害救援的急诊科护士；（2）自愿参与本研究。排除标准：其他科室支援护士。最终参与本研究的急诊科护士共12名，一般资料见表1。
1.2 方法
对参与本次事故且首次进行灾害救援的急诊科护士进行半结构式访谈，访谈时间在事故发生后的1周内。访谈环境安静、不受干扰且双方便利。两名访谈人员持有心理咨询师资格证且参加过质性研究培训。访谈前向被访谈者介绍研究的目的和意义、需要花费的时间，并告知访谈内容需录音，征求同意后开始访谈。通过查阅文献，拟定访谈大纲，大纲内容包括：（1）当您得知发生燃气爆炸，第一反应是什么？（2）参加本次灾害护理，对自己的身心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3）您在救援过程中采取了哪些救护措施，遇到了什么困难？（4）作为急诊科护士，您在本次救援中认为自己有怎样的优势？（5）您在本次救援中的收获有哪些，还有哪些地方存在不足？访谈时间为30～60 min。本研究已获得泰康同济（武汉）医院医学伦理委员会审批。
采用Colaizzi 7步资料分析法[6]对访谈资料进行分析。将访谈录音资料转换为文字资料，为保证分析结果的信、效度，由两名研究成员共同分析，反复阅读访谈资料并进行资料提取、编码和整理归纳，将整理后的资料返回被访者以求证结果的真实性。
2 结果
对12名急诊科护士的访谈资料进行比较和归纳，最终形成4个主题、10个副主题。
2.1 主题一：身体健康受损及心理障碍
2.1.1 身体不适
现场救援的护理工作与医院的常规护理工作有着极大差异，因此护士在现场救援过程中，面对巨大灾难所致的惨烈伤亡，对自己参与的救治过程，身体和心理都承受压力，感到紧张和恐慌。N2：“现场没做好个人防护，带的是普通的外科口罩，当时只想着能救出更多的伤员，以至于最后抢救结束后吸入现场泄漏的燃气造成头晕、乏力。”N7：“那天中午之后，我就觉得头疼睡不着，然后我就跟同事一块去做了高压氧疗，做了一两次之后头疼明显缓解了。”
2.1.2 心理应激
院内救援时，大多数为重症患者，在抢救过程中消耗大量体力，并且伴随着患者和家属的求救声音，心里感到紧张、焦虑，在救援后也发生了不同程度的身体不适情况。N4：“现场混乱，一片狼藉，到处有伤亡，有点不知所措，感觉心里挺压抑的，看到这样的场面当时有点懵了。”N5：“事情发生的那两天觉得很累，但是大脑异常兴奋，就是又累又不想休息，就是那种感觉。”N6：“面对那么多受伤的患者，救援的时候神经一直都是紧绷的，总想着我还有什么没做的，还需要做什么。”
2.1.3 道德困境
医患关系的紧张和互联网媒体的发展，也对救援造成了一定的困扰，护士在救援过程中，出现了一些道德上的困境。N4：“就那种情况下你说我到底让伤员上还是不让上救护车，如果不让上，万一伤员最后没有救活，他们最后找我问责，说你这个护士，明明车来了你却不让伤员上。”N5：“有一个女性病人，给她包扎完之后，她的求生欲望特别强，想第一时间上救护车，让我们第一时间把她转送到医院，但是我们想这些病人在我们的伤病员分类中属于最轻的患者，生命体征比较平稳，我就只能尽力劝说。”N8：“现在互联网上随便就能发个视频，我生怕自己哪里做不好，被拍下来发布在网络上。”
2.2 主题二：良好的心理准备与专业素质
2.2.1 责任感与使命感
访谈中所有护士积极主动参与本次医疗救援，在接到电话的第一时刻急切地想赶到现场并参与抢救，并将其视为责任和使命。N2：“那会就迷迷糊糊的，但是一听到爆炸伤那几个字，瞬间就有了很清醒的感觉（语气肯定），我就火速地穿衣服下楼。”N6：“当时我都没有想到二次爆炸这个问题，满脑子想的就是赶紧到现场去，尽可能地多救点人回来。”2.2.2具有较好的韧性
访谈中所有的护士均来自急诊科，由于急诊科日常工作性质，护士所掌握的操作技能相对较全面，对于突发状况的随机应变能力也较强，在救援过程中也始终能坚持抢救原则，具有较好的韧性。N1：“在急诊科工作时间久了，也见过许多伤情很重的病人，所以在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能够临危不乱地开展救援，也会根据实际情况及时调整。”N2：“当时我一直在现场做预检分诊、包扎的工作，在那种情况下如果对每一个伤员都测量生命体征和开通道的话就太耽误时间了，所以主要以分诊和抢救危重病人为主。”N9：“当时有很多轻症病人自行上了救护车，我们就指引他们尽量自行赶到医院，因为救护车毕竟要救护重病人，然后就把一部分轻伤的患者先行换下来了。”
2.2.3 对护理职业的承诺
虽然从未参与过如此重大的爆炸性灾害，但大多数人都认为，自己作为急诊科护士，就应该冲在最前方，拥有较高的职业承诺。N3：“听到在废墟里救援的消防员说下面需要一名医护人员，我没有犹豫，说我下来，然后就顺着他们那个扶梯，爬到那个需要救援的地方。”N5：“可能我年龄大一点，更沉稳一点。我没有在前线，但是我肯定要把后勤保障好，需要啥我就赶紧准备，拿到就保证够用，不会缺什么东西就可以了。”N9：“我觉得我们作为医护工作者，虽然不是军人，但有着跟军人一样的职责，为了保护病人的生命，就应该向前冲。”
2.3 主题三：医院对灾害的响应
2.3.1 物资及时供应
此次爆炸事故发生突然，充满了较多不确定因素，面对救援过程中的压力，在人力和物资上的支持是重要的组成部分。N5：“我看到抢救室都是血，就赶紧从库房多拿了些绷带、夹板和颈托，又去药房借了一箱林格液。”N11：“我们科的物资非常有限，报告医务部后，过了一会儿公共卫生科就送来了纱布、棉垫和其他外伤需要用的东西。”
2.3.2 人力资源过度调配
在大型灾害救援过程中，医护人员充足是重要的保障条件。但此次救援中，医院紧急调配各类医护人员后，又发现调配的医护人员过多。N2：“看到科里面所有人都已经到位了，当时我就想这么多人都在，太好了，就产生了那种看到希望的感觉。”N3：“当我们处理得差不多的时候，急诊科外面还有很多其他医护人员并没有派上用场，我觉得挺浪费人力的。”N7：“我知道大家都愿意伸出援助之手，但是不应该一股脑地把大家全都叫过来。”
2.4 主题四：灾害救援后的积极影响
2.4.1 丰富了个人经历
参与此次救援的医务人员人数多、规模大，在日常工作中几乎很少出现。通过这次参与，不少人积累了较多的临床实践经验。N2：“很多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遇到这种事情吧，这种特殊的经历让我学习到了很多书本上没有传授的东西。”N7：“这次锻炼提升了我自己的能力，以后再遇到类似的情况，可以尽可能地去帮助更多的病人，帮他们减轻痛苦。”
2.4.2 渴望学习灾害护理知识和技能
通过对本次救援工作的回顾和思考，护士们发现针对灾害护理相关的知识和技能，还需要提升和完善，需要培训和学习。N1：“从知识层面上，我觉得参与这次救援后，我会更加透彻、系统地去学习灾害护理方面的知识，通过这次实战，我觉得自己需要学习的还有很多。”N12：“我觉得通过这次事件，我们还是多学习一些灾害护理的知识，完善我们大批量伤员救治的流程和相关物品的准备，提升我们的抢救效率。”
2.4.3 珍惜当下，向往未来
救援人员对救援现场的人和环境都感触较深，同时对自己未来的生活有了新的感触和向往。N2：“经历了这次事件，我觉得要更加珍惜生命，更加努力工作，要珍惜当下，珍惜生活。”N4：“在我有限的生命里，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一定要去实现，不要留遗憾。”N10：“唉！在现场看到了很多的伤员，觉得生命无常，还是要好好珍惜现在的生活。”
3 讨论
3.1 应密切关注灾害救援护士的身心健康
本研究中，参加救援的护士在救援中和救援后均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紧张、压抑、恐慌以及失眠等心理创伤，而且因为现场环境恶劣及燃气爆炸仍有余气尚未清除，对身体也造成了一定的损伤。面对突发灾害，对于从未参加过灾害救援的护士来说，无论是对心理还是身体都是一种挑战。灾害前对护士的心理培训和灾害知识培训较为缺乏，导致护士出现了一系列的心理和身体创伤。有研究认为，心理护理是灾害救援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对伤者进行心理护理的同时，也需要对自己的救援伙伴给予鼓励[4]。急诊科护士作为灾害救援的主体，良好的心理资本能够使护士拥有健康的心理及身体状态[8]，缓解心理应激[9]，所以护理管理者应采取干预措施来提高急诊科护士的心理资本，如团体辅导[10]、合理情绪行为疗法[11]以及认知行为疗法[12]等，这些都能够有效提升其对突发公共事件的积极态度和救援后的自我恢复[13]。在急性护理环境中工作，护士更容易经历更多的道德困境[14]，而道德困境在一定程度上加重了职业倦怠，威胁着护理质量与安全[15]。护士的道德韧性是指护士在应对道德复杂性、困惑、痛苦或挫折时维持或恢复其完整性的能力[16]，它能够使护士做出正确的临床决策，促使护士采取积极行动以解决问题[17]。道德韧性培养的基础是良好的道德实践环境，因此医院应为护士建立一个健康的工作环境，鼓励提出道德问题并进行交流，共同探讨解决策略[18]。而护士本身也应正面应对道德困境，通过矫正自我道德伦理观以规范自己的道德行为。
3.2 充分发挥急诊科护士在灾害救援中的优势
急诊科护士在日常工作中，都存在较大的压力，但有研究显示急诊科护士的职业成就感较强，无论在专业知识、应变能力或者集体荣誉感方面，都优于其他科室的护士[19]。在本研究中，接受访谈的急诊科护士在职业使命感及专业救治能力上都体现出了优势。时间是灾害救援中最重要的效率指标，也决定了患者的救治效果[20]，急诊科护士在灾害发生后能够快速到位，分工明确，并且迅速、有序地开展救援工作[21]，这无疑是急诊科护士最重要的优势体现。为了充分发挥急诊科护士在灾害救援中的优势，应进一步提升急诊科护士灾害护理水平，明确其在灾害救援中的职责。
3.3 建立紧急医疗救援队以保证资源充分利用
在应急救援任务中，合理分配人力和物资，能够使救援效果大大提升[22]。医院应结合地区实际和自身状况，优化紧急救援的制度制定，做好灾害应急管理及灾害队伍的储备选拔工作，成立灾害救援指挥中心[23]，在人力和物力资源方面做好充分准备，使急诊科护士在遇到灾害参与救援时能发挥最大优势，同时也可避免其他非急诊科护士资源的浪费。
3.4 有效培训以提升急诊科护士灾害护理能力
灾害护理能力主要包括对灾害护理知识的掌握、灾害评估工具的使用、为灾害中脆弱人群及家庭提供相应的灾害护理、处理灾害中的伤员以及推动灾害知识的发展[24]。急诊科护士的灾害护理能力能够直接影响灾害救援工作的效率及患者的救治成功率[25]。本研究结果表明，急诊科护士虽然在灾害救援中有很大的优势，但是灾害相关知识依然不足，且都表示希望获得灾害护理知识的培训。在国际护士会颁布的2019版《灾害护理核心能力》中提出，不同层级的护士应具备其相应的灾害护理能力[26]。灾害护理教育和培训，是除灾害救援经历外，护士获得灾害知识的最主要途径[27]，定期接受培训的护士能够有效提升其灾害救援能力和灾害救援后的恢复能力[28]。医院及护理管理者应对从未参与过灾害救援的急诊科护士，进行分层次培训[29]，或者叙事教育培训[30]等，以促进其灾害救援能力的提升。Labrague等[31]建议让护士参与模拟灾害演习，可以有效提高护士的灾害护理能力。目前国家对灾害应急演练工作也非常重视[32]。通过计划性的模拟灾害演练，可以提升急诊科护士在灾害救援中的角色能力。
综上所述，本研究通过现象学的方法，探讨了急诊科护士在灾害救援中的重要性，在充分发挥其救援优势的同时，也需要关注他们的心理和身体创伤，通过多样化的培训方式来提升灾害准备度，还要通过提升其道德韧性以降低灾害救援时的道德困境。医院及护理管理者，也应该做好灾害模拟应急演练，增强护士自身的应急能力和自信心，促进急诊护理队伍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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